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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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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小狗

犯錯者不乏心虛退讓。

以至於莊璐萱歡欣雀躍地盯上圓臺上方那一杯赤霞橘光色的柯林杯時,盛瀧一所有顧慮在她癟一癟嘴後,都一股腦兒化作了讓步。

莊璐萱醉起來的脾氣和她晚上睡覺的不老實如出一轍,滿臉都寫著:我要放飛天性。

女生漂亮的眼睛有點迷茫,東瞅瞅西瞧瞧,眼底又流出嚴肅的色澤,神秘兮兮的:“我問你。”

盛瀧一看向她。

莊璐萱東倒西歪地躺在水裏,早已顧不上保持距離,她咧嘴朝盛瀧一沒心沒肺地笑一下:“你是不是,也是小狗?”

莊璐萱又不免想起幾天之前,她去看六月。

敏感地意識到少許不同的,一觸即發的氛圍。

六月瑟縮著撲進莊璐萱懷裏,飛也似的告狀:“姐姐能不能接我回去嗚嗚嗚,哥哥他好可怕。”

莊璐萱一邊給六月順毛,不免憂心忡忡:“他對你不好嗎?”

“不是的”,六月先否認,又偷偷看一眼在廚房忙碌燒飯的盛瀧一。

男人手起刀落,刀片和案板間發出砰砰的,碎裂食物的聲響。

仿佛預示它即將到來的命運。

隨時有可能登上斷頭臺。

整只貓身都埋在莊璐萱懷裏,甚至連尾巴都要縮在女孩子臂彎深處,不留一點在外面。

好像這樣安全感更足一些。

六月註意力全聚焦在若無其事切肉人的身上,蓬松又柔軟的身子軟塌塌地貼著莊璐萱,聲音超級小:“偷偷告訴姐姐,哥哥他其實是一只狗。”

六月聲音小,氣勢卻不弱,聲色俱厲地控訴:“而且他最愛吃小貓咪!”

莊璐萱:“?”

大概看出來了她不信,又或者說對僅有救命稻草的依托。

六月縮一下肩膀,又吸了吸鼻子,可憐巴巴的:“我猜他之所以沒有動手,肯定是想把我養肥了再吃。”

莊璐萱安撫呲牙咧嘴的小貓情緒:“別擔心,他肯定不會吃你。”

小貓當局者迷,涉及自身利益亂了陣腳。

站在莊璐萱的角度考慮,大概率是盛瀧一和六月鬧著玩兒,隨口一開的玩笑不小心嚇到了小貓咪。

有時候誤會就是這麽產生的。

盛瀧一不能讀心,六月又已經開始怕他,小貓的傾訴對象這麽盤算一遍下來就只剩下了她自己。

盛瀧一絕非會剝奪小貓生命的人,這一點莊璐萱還是能保證的。

況且站在理性人的角度,他這麽做根本不劃算。

盡心竭力為小貓添置配套用具,又承諾過她定期上門看望小貓咪。

更別說如今他們兩個的關系,莊璐萱幾乎每天都能見到六月。

又再者說,六月的性命還是盛瀧一親手救的。

甚至還是拿他血液救的。

結合社會新聞搜刮案例,若說他養一只專屬貓是為了虐待,或許可信度還高一點。

畢竟有些心底陰暗的男人就是有虐待癖。

而盛瀧一吃小貓咪,簡直天方夜譚。

六月緊張的命題根本不成立。

莊璐萱若有所思地幻想著,盛瀧一此刻怕還不知道。

他在小貓心裏的形象已經因為無意之間的一個玩笑,不動聲色完成了從高大英俊到兇神惡煞的轉換。

莊璐萱想著想著,莫名低眸,失笑了下。

六月意識到莊璐萱沒當回事,頓時更加慌亂了。

靠山不向著它了怎麽行!

六月繼續加碼提醒:“可他說他是只狗!這是真的!”

那天的最後,莊璐萱認真開導心有餘悸的小貓:“狗怎麽會長他這個樣子。”

她拍拍六月的小腦袋:“他就是總愛隨便開玩笑,和我也是這樣。”

可她沒告訴六月。

一顆渺小而不起眼的種子,悄然根植在了她心頭土壤間。

*

僅碰一杯酒的小狗還真的是醉深了。

盛瀧一沒說他是不是,微微歪頭,打量女生神色:“難道你是?”

聽了這句,莊璐萱一個巴掌下一秒就打上了他的小臂。

醉鬼不如意時,處事方式就開始原始。

不動口了,改成動手了。

她不滿意地嘟囔,“是我先問你。”

盛瀧一偏眸去研究她這副新鮮狀態,聲線沈沈:“醉了?”

莊璐萱下意識皺眉,“哪有?”

她表現一副正經不醉的樣子:“我這不好好地在跟你說話嘛。”

跟醉鬼攀扯點到即止。

人家不承認,他說的多了又要惹得女孩子不高興。

盛瀧一緩慢且從容地出聲:“我們今天說的內容,明天都會記得了?”

“那當然了”,莊璐萱似乎為他的問題感到好笑,“我又不像你這樣的……記性不好。”

盛瀧一被氣笑了,他揪一下莊璐萱紅撲撲的臉,“誰記性不好?”

莊璐萱:“反正不是我這樣的年輕人。”

呵。

偷摸哼地嫌他老。

清醒的時候從來沒偷偷露出來過的小心思。

盛瀧一帶著點氣的去敲莊璐萱的腦殼,“你記性好?”

莊璐萱得意:“嗯哼。”

盛瀧一視線利落地看莊璐萱,“那我告訴你,是。”

他攥著莊璐萱的手,隱隱發幾分力,問她:“有什麽想說的嗎?”

莊璐萱嘴上不承認,但其實就是醉醺醺,腦袋反應也慢。

她回過頭,看盛瀧一的視線自帶上模糊的柔光光暈。

她語氣裏含著一點期待:“那你認識,小一嗎?”

盛瀧一心口一窒,他緩了緩聲線,無可奈何道:“還沒發現麽?”

他聲線有幾分不自覺的輕顫:“我就是。”

女孩子謹慎的眸色滴溜溜地在他臉上打了一圈轉,訥訥地陷入沈思,給時間留足了空白餘地。

每一分的暫停都是盛瀧一焦灼火苗的助燃劑。

他端詳,反覆打量,在女生許久仍未給反饋的停頓下,表情逐漸變得覆雜。

盛瀧一張口,還沒來得及說話。

莊璐萱幾乎同步掙脫了他握住的手,懸著的心隨著空掉的手心重重墜了一剎。

莊璐萱的手是真的有事要忙。

她從盛瀧一手掌得出空閑後,沒有擡頭,旋即俯身,觸上了盛瀧一的小腿。

謹慎又細密地打量。

不久後笑容默默消失,再蹙著眉擡頭時,盛瀧一毫無機會得以知曉,她聽聞後下意識快樂的第一反應。

莊璐萱毫不留情地打破所謂的“謊言”:“你的腿沒事嗎?”

盛瀧一聲線沈磁,可到底是他曾介意的,配不上她的自卑缺陷。

驟然提及,仍免不了一絲敏感的頓。

他說:“好了。”

微妙的語氣遲疑,在醉鬼眼裏都是做賊心虛的具象化反應。

“怎麽可能會這麽容易好”,猝然之間,毫無征兆的反駁聲響起。

莊璐萱語氣淡淡,腦袋低垂著,裏面過的畫面全都是小一的腿惡化愈發嚴重的撕心場景,她的不開心寫在臉上,“你騙人。”

她低頭,吸吸鼻子,“你們就是名字有點像。”

雖然她都很喜歡,但其實不是同一人。

盛瀧一不清楚,這是她醉酒後在鬧的一種小脾氣,還是理所當然的心聲表達。

他早已養成習慣,即刻當仁不讓地哄。

醉酒後毛細血管擴張,泡久了容易著涼,大腦細胞也會同步缺氧,是種很危險的行為。

盛瀧一哄她:“先出來好不好?”

醉酒的人總會走過一個必經階段。

先是活蹦亂跳的興奮異常,再是精力耗盡後的昏昏欲睡。

莊璐萱大概就是一二兩種的交界階段。

興奮的神經逐漸松動,呼吸起伏中帶了幾分進入困倦期的意味。

她軟塌塌地伏在盛瀧一身上,任由男人將她帶出溫泉池。

盛瀧一一手穿過女孩子輪廓分明的蝴蝶骨,攬著她身外側的臂彎,另一手穿過她膝彎,將人公主抱著帶出。

修長的腿踩在室內地板,未瀝幹水的交疊身影往浴室方向走,滴滴答答地在沿途路面留下一條水路痕跡。

攏著女孩子在懷裏的場景,莫名很像當年。

璐璐被拐到脫力後,他深一腳淺一腳,背著她返回露宿地的傍晚時分。

她還是乖乖的,還是毫無意識。

盛瀧一喉結輕滾,眸色晦暗,他趁莊璐萱沒陷入深度睡眠,捏一捏她的臉:“晚上要不要回去?”

莊璐萱不耐煩地睜一下眼睛,眸色裏滿是今夕何夕的迷茫,像剛睡了一場愜意的下午覺。

她光嘟囔,“好困。”

莊璐萱揉揉眼,甚至又往盛瀧一懷裏探了下,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就又要閉眼。

“別睡”,盛瀧一調整了下呼吸,忍住不冒犯人,“先洗澡。”

他說:“不然身上濕,這樣睡對女孩子不好。”

“不要”,莊璐萱打了個緩慢又悠長的哈欠,怏怏的扒拉他一下,“我不洗了。”

見盛瀧一還要說話,她先發制人:“我困了。”

她腦袋稍稍往盛瀧一胸口靠了下,拿結實的胸膛當枕頭,滿意闔眸。

盛瀧一罕見手足無措,掂了掂女生身子,呼一口長長的氣。

莊璐萱醒著,再過分的言語和行為都像是擋不住他。

那是因為盛瀧一知道,若是莊璐萱不願意,她自然會拒絕。

可她意識全無的顯然就完全換了情況。

無論做什麽都顯得他沒有道理,趁人之危,是趁火打劫的慣犯。

他遲鈍了幾秒,又去找莊璐萱睡覺的不愉快,聲音卻很輕很輕:“璐璐,醒一醒。”

排斥的巴掌冷不丁地錘在他胸口,莊璐萱聲音悶悶的:“別吵。”

“不吵你”,盛瀧一默默註視她面孔,繼而鄭重地問她,“那我幫你洗?”

嬌俏的面孔不置可否,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只是少了討厭的打擾,眉心一點輕蹙緩緩消失,安然恬靜地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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